在燕陽城待了一個多月，慕雲瀾再度回了青穆城，準備攻下千禧城。而傅九離，待在燕陽城中，安安分分地等慕雲瀾歸來。

朔雪隆冬，經過一天一夜的攻城，千禧城也終於被攻下了。

城門打開，慕雲瀾看著滿地的屍體，攥緊了拳頭。

千禧城被屠城！

陽光落滿地，那千禧城裏，白色的雪地上，紅色的血彌漫，滿地都是百姓的屍體。無論是青壯男子、還是老弱婦孺，都被殺了。那身上一道道的血痕，告訴他，他們來遲了！

慕雲瀾放下手中的劍，在城門口，對著那滿地的屍體，突然跪了下來。跪在那冰冷的雪之上。

身後的幾萬將士，也都跪了下來。為這滿城的百姓哀悼，為他們城中的親人哀悼。

端硯！

看著那些無辜慘死的大啟百姓，慕雲瀾暗暗咬牙。千禧城內上萬的百姓，一夜被屠，而他們，早早地已經跑了，那些留在城外抵擋他們的北夷軍，不過是障眼法罷了。

端硯，有朝一日，本世子必然會讓你，用血液，為我大啟百姓，血債血償！

慕雲瀾在心底暗暗發誓。

哀悼過後，慕雲瀾便吩咐人去尋找城中的活口，以及埋葬城中無辜被殺的百姓。

他們下一戰，便是鳳陽城。收回了鳳陽，那麽，北夷人，便可以回老家了。

燕陽城門外

慕雲謙看著一身白衣、懷裏抱著兒子的雲靈兒，笑得淒涼。

“你當真要走？”

雲靈兒點頭，一身白衣在風中飛舞，一雙美眸看著慕雲謙笑。

“雲謙，我知道，你還愛我。我也愛你，但是你是太子，即使沒有華柔，也會有另外的人。所以，我們不合適！”

慕雲謙知道，雲靈兒說得對。帝王需要權衡是事情許多，若有朝一日他登上帝王之位，身邊是否能夠只有雲靈兒一個女人，誰都說不準。

但是，讓他放手，他也不願。靈兒離開，於他來說，是抽筋扒骨之痛。

“靈兒，你不信任我。”慕雲謙負手在身後，沈痛道。

“雲謙，我愛也愛過了，痛也痛過了，你放過我吧。”雲靈兒笑得涼涼，她低頭看向懷中的孩子，目光瞬間溫柔下來：“至於泓兒，你以後會有很多孩子的，他，便留給我，可好？”

“不好。靈兒，我只想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。”慕雲謙往前一步，伸手攬住了雲靈兒。

之前雲靈兒答應了他跟他回去，所以他才把孩子給她的，沒想到，她竟然只是騙他的。趁著他出征的時候，帶著孩子欲離開。若不是他回來得快……

雲靈兒推開他：“雲謙，抱歉。”說完，轉身抱著孩子就要走。

不遠處，一輛外表看起來普通的馬車，正在那裏等著她。駕車的，是林肅，是一直覬覦她的男人，是她的青梅竹馬……

慕雲謙猛然拉住她：“不準走！”語氣霸道執拗。若是被認識的人知道，必然會驚奇，原來啟國太子也會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。

“雲謙。”雲靈兒看著那城門來來往往的人，眼眶中，眼淚溢了出來：“放過我好嗎？我不想再為你傷心為你痛？我本江湖的飛鳥，註定與你不是一路人。”

看著她的淚水，慕雲謙的手，慢慢地從雲靈兒手臂上的衣服一角滑落，許久，他才道：“靈兒，你真絕情。”

縱然他已承諾回去便娶她為太子妃，她也願意留下。而是趁他離開，帶著他的骨血離開。

“是的，我的確絕情。”雲靈兒背對著他，緩緩道。而後，抱著孩子，邁動腳步，往那馬車而去。

慕雲謙看著雲靈兒愈走愈遠的腳步，攥緊了拳頭，想要追上去。

“太子！”身後傳來蕭然的聲音。

“何事？”慕雲謙聲音微冷，蹙眉蕭然為何突然過來了。

蕭然走過去，在慕雲謙耳邊耳語了一番。

慕雲謙如遭重擊，追逐的腳步再也邁不動。

父皇突然病倒了！

雖然父皇的年紀漸大，但是身體一向康健，怎麽會病倒了呢？

慕雲謙看著雲靈兒抱著孩子上了馬車，看著馬車慢慢離開，心仿佛抽空了一般。

她走了！

狠心的她，走了！

“走吧！回京！”許久，慕雲謙才道。

紫色衣袍飛揚，慕雲謙飛身上了馬，看了一眼那逐漸消失的馬車，揚鞭往另外一條路去。

也許，靈兒說得對，他們可能真的不適合。在父皇與她面前，他終究，還是選了父皇。

那麽，就相忘於江湖吧。

“哇！”

房間裏面，嬰兒的啼哭聲傳了出來，在屋外面候了一夜的傅九離，笑逐顏開。正要奔進去，便見婉娘的夫君，已經飛快地奔了進去了。

天邊紅霞萬裏，朝陽噴薄而出，代表著希望。

於是，婉娘的夫君，便把他們的兒子，起名為薛希朝。

“希朝，希朝！”

房間裏面都清理趕緊了，傅九離看完婉娘之後，便蹲在搖籃邊上，逗著婉娘的兒子。

剛出生的孩子，小臉皺巴巴的，小手軟乎乎的，傅九離伸出一個手指頭去逗他。

“好可愛呀！”傅九離轉頭去看婉娘，她身子還虛弱，半躺在床上，由她夫君餵著喝口味清淡的粥呢。

聽到傅九離逗孩子的聲音，婉娘彎了彎眼睛，隨即對他夫君道：“夫君，孩子，我想看看。”

婉娘生產體虛，薛翎只顧得給她餵食補充體力，卻也忘了看孩子。瞬間有些澀然，連忙讓候在床邊的挽香把孩子抱了上來。

挽香小時候可沒少照顧自家小弟小妹，所以抱起孩子來，得心應手得很，輕手輕腳地從鋪著軟被子的搖籃中抱起，放到自家公子的懷裏，而後指揮著他如何抱才能讓孩子舒服點。

“婉娘，來，看看孩子。”薛翎把孩子湊近她。

紅色的小被子中，才剛出生不久的孩子，正瞇著一條眼睛縫看著他們。雖然還沒有長開，但是婉娘卻可以看出，孩子像她夫君多一點。

這是她懷胎十月、在鬼門關中走一遭才生出來的孩子呀，婉娘眼睛有點濕潤。

“婉娘，這是我們的孩子。”薛翎看著婉娘，情意綿綿道。他們可盼了他好久。

“是呀！”婉娘彎著眼睛。

傅九離在一旁，看著他們一家人暖意融融的互動，也是欣喜，欣喜之餘，又有些向往。千禧城已經回來了，離他們回京，又近了一步。

二月初，青穆城外軍營中，慕雲瀾正準備往鳳陽城而去，東北方卻傳來的彥城失守的消息。

“彥城？”祁鳳儒聽著探子的回報，蹙起眉頭：“彥城荒涼得很，北夷人搶他們做什麽？”

“祁叔叔，你傻呀，堯州！”景非提醒道。

“對哦！堯州！”經景非那麽一提醒，祁鳳儒終於反應過來，“他娘的北夷這些瓜娃子把主意打到堯州了？”

彥城雖然可直接到堯州，但是路途艱險，所以如果不是腦子摻水了，北夷人怎麽會想到攻打堯州？

“那我們如今是，不去鳳陽城了？”祁鳳儒接著道，看向桌案後一身黑衣的慕雲瀾。

慕雲瀾垂眸看著桌案上的地圖。過了堯州，往西北是清陽城，往東南是連州、恒城，接著是塗城、翎州、硯州，便離京城不遠了。

這些城市大多處於平原，易打難守……看來端硯的野心，是在京城啊。

“去連州和恒城。”慕雲瀾擡眸道。

“好！”祁鳳儒應道。

“我回趟燕陽城。”慕雲瀾許久，才抿唇道。

“回去做什麽？”祁鳳儒詫異，隨即反應過來：“你是打算帶她一起走？”雲瀾這是，舍不得離傅家那小姑娘那麽遠？

慕雲瀾搖頭：“我去見她一面。下次，就不知何時了。”

“什麽意思？”祁鳳儒被他說得雲裏霧裏的。什麽叫下次就不知何時了？

“我要把她送回去了。”慕雲瀾道：“傅家的人估計已經從京城出發了。祁叔叔，她離開家已經太久了，我不能太自私。她該回去了。”

“唉！”祁鳳儒嘆了一聲，隨後惆悵道：“這戰爭，什麽時候，才能完？”

“我不知道，但是，即使我們死在戰場之上，也不能讓他們攻入京城。”慕雲瀾緊握著拳頭，目光堅定道。

那京城裏，有著太多他們深愛的人。

“哈？”祁鳳儒覺得慕雲瀾實在是想太多了了，他們肯定能回去的。

“我派人去查了。端硯此人，不知是踩著北夷多少皇子的鮮血才有今天的權勢的，奪取啟國的主意，也是他向北夷皇帝提出的。北夷皇帝如今這色令智昏的模樣，多半與他脫不了關系。那些曾經與他為敵的人，如今死得死，殘的殘。祁叔叔，我們要做好最差的準備。”慕雲瀾神色凝重道。

祁鳳儒拂了拂灰白的胡子，點了點頭。光千禧城屠城這一點，就不是人能幹出來的。這端硯，是個厲害角色，看來需要謹慎又謹慎呀。

想到千禧城，祁鳳儒這心啊，又難受了。城內幾萬人，留下來的活口，剩下不過兩千人，現在他讓往那街上走，他都覺得後背涼嗖嗖的。也不知道那端硯，殺了那麽多無辜的百姓，半夜會不會做噩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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